深夜裡，那勞碌的側影
猶記兒時曾經唱過：「看看天上彎著那半邊月，像那母親的側影一樣美。」我發現：父親的側影也是最深的夜裡守護我的月。
過年期間，台北市空蕩蕩的，少了平日的車水馬龍，更沒有深夜的喧囂，我家座落於從一零一大樓清晰可見的台北市郊區。
那一夜，父親照慣例講完床邊故事，輕輕的說了一句：「你早點睡，我一會兒再進來。」沒想到我竟然沒等到這「一會兒」。
恍惚中，鬧鐘指著──凌晨三點。黑暗裡我伸手摸摸身邊的床，想尋找熟悉的依靠，但除了冰冷的床，什麼也沒摸著。卻依稀彷彿聽見鍵盤噠噠的聲音。我走出房間，朦朧中，燈靜靜灑下昏黃的光，我悄悄走進父親的書桌，凝視他的側影、忙碌的神情、加倍效率按著鍵盤的雙手，多了幾根白髮的鬢角，在光暈中發現不曾看過的他……驚覺時間在父親的側影寫下人世的勞碌，在我心裡刻下最深的傷痕。
他發現我，把我摟在懷裡。我問：「你還沒睡？」「等一下再去睡。」他答。「你在忙什麼？」我很納悶。「買東西。」「買給誰？」「買給我的，當然也有買給你的。」他笑了。這是苦中作樂嗎？還是只要想到女兒，所有的辛苦都化為烏有？「不能明天再買嗎？」我急了。「來不及。」他輕描淡寫地敷衍我的追問，想掩飾工作的辛苦，我心知肚明，他只是怕我擔心。片刻，他關了電腦，摸摸我的頭，滿滿的溫暖注入全身；親親我的臉，甜甜的父愛浸潤我心。
父親轉身走進房間，寬闊的肩膀、粗獷的線條帶著幾筆溫柔；沉重的步伐，長長的影子交織著為人父的幸福與犧牲。他輕輕地帶上房門，深怕吵醒熟睡的母親。身為女兒霍然驚覺，父愛就像月光，守護家人，在夜裡的每個角落。
父親不曾在女兒面前提過自己的操勞，粗心的我竟沒察覺他眼中因日夜守候佈滿的倦意。失眠使得夜闌人更靜，父愛的翦影就印在那扇灑著淡淡燈光的玻璃門上，那就是在我驀然回首，讓我刻骨銘心的側影。
我沐浴在和父親一樣的燈光中思緒紛飛，對著那扇門默許：我一定要成佛，成為三界導師，四生慈父，守護報答您。
(南海寺僧團學僧)
